奇奇怪怪小故事（五）
一
雪白的驼鹿从水中走出，棕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猎人，一如贤者安详地面对死亡。猎人有些恍惚地放下了手里的枪，许久，转身离去:“我不杀你，因为你很漂亮。”
二
猎人将手中的散弹枪挂在木屋的墙上。脑海里白鹿无暇的角像是离开水面的珊瑚，枝桠丛生，网住他的心扉。他叹了口气，第一次希望成为守林人。
三
第二日猎人从梦中醒来，发现门口有一小堆浆果和几绺雪白的长毛，湿润的褐色土地上，是浅浅的蹄印。他嘴角微微上扬。
四
大雪飞扬，白霜铺地。猎人将柴火燃起，支起炉灶，看着袅袅青烟出神。
“叩叩”
猎人十分疑惑。想不通这种天气会是谁前来摆放。他裹紧披风，打开房门。原本妖娆的火苗狠狠抖了抖，身形小了一圈。
半人高的驼鹿背着厚厚的积雪，棕色的眼眸晶亮剔透，纯洁地仿佛山间的琥珀。
五
鹿的毛发和雪几乎融为一体，显得臃肿可爱，待猎人帮它把雪花掸下来，才发现它皮包骨的脆弱无力。
猎人叹了口气：“放你一马还真以为我是好人了。”说着，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，裹在了鹿的身上，转头去打热水，“下不为例。”
六
“嘿，老哥咱们好多年没见了啊！我可想死你了！带了好酒给你尝尝。”
猎人的朋友千里迢迢来拜访，国字脸堆满了笑。
酒过三巡，朋友拍了拍猎人的肩膀：“老哥，你可知道最近好多人都在传咱们这块儿出了个鹿神，白皙无杂毛，你可知那一块皮值多少?”他伸开五指，“这个数。”
七
猎人脸色不变，“哦?是吗?那逮到的人可不是赚翻了。”朋友嘿嘿一笑，“老哥你在这儿打猎这么多年了，可曾见过这白鹿神?”
“嗤，”猎人放下酒碗，“你哥我要是见过，能活成这个窝囊样?”
朋友讪笑，随便找了个别的话题岔开了，猎人也乐得轻松，就是在朋友离开后冲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。
八
猎人如往日一般上山，那鹿也如往日一般不知从哪冒出来，用角轻轻拱了拱他表示亲昵。
猎人连忙看四周有没有人跟着，慌张地跟它说：“离开这里，我身边不安全。”
驼鹿歪了歪脑袋，浓密厚实的白色睫毛眨了眨，用粗糙的舌苔舔了舔猎人满是胡渣的脸。
猎人也绷不住严肃的脸：“真是个畜牲，什么都不懂。”他抬手抚摸驼鹿还在长的鹿角，嘴角轻轻勾了勾。
九
猎人收拾自己本就不多的东西，准备带着鹿到山的另一边更深更远的地方，他都设想好了一切。等到那边了之后，他就不再打猎了，卖些野果野菜，找些药材，养两三只鸡鸭，实在不行了自己种地，总能活下去的，跟那小畜牲一起。
“嘭！”远处的枪响，惊起一片飞鸟。
十
猎人飞快地冲向声音的来源，看见绿色的越野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，肆无忌惮地碾压着它面前的一切。
装备整齐的人们举着武器，对准中心的白鹿。
“拿一把好枪，可别伤了它珍贵的皮毛，我要完整的白鹿皮，它的脑袋也不许伤！我要把它挂在客厅的中央！”
十一
猎人冲上前去，眼睛里都是惶恐：“你们在干什么，那可是鹿神！你们这么做会遭天谴的！”
那为首的穿金戴银的胖子咧嘴一笑：“呦呵，这不那十里八乡都有名的穷鬼吗。合着你小子这么迷信啊，那你之前打的野味半夜报复你没有啊?”
说完这句话，被胖子挡住的朋友从后面露出脑袋 啪啪鼓掌：“刘少您怼的可真是精妙。”
十二
白鹿看到他来仿佛看到了主心骨，一个劲儿往他身边凑，他恨铁不成钢，恨不得一脚把这蠢货踹到十万八千里，让人类再找不到最好了。
他咬咬牙，噗通一下跪下了：“刘少，这白鹿不是五万吗?这我给您八万，您就高抬贵手，放过这鹿吧。”
那胖子切了一声：“开枪！”
十三
猎人赶紧撵着鹿往林子里走，那小畜生终于知道危险一样，顶着他往背上一甩，撒开丫子冲进林子。
前面是绿油油的丛林，后面是枪林弹雨和叫骂，身下是仙气十足的白鹿，猎人觉得自己这个牛逼能吹一辈子。
“嘭！”
十四
胖子瞧了瞧眼前的两具尸体，大惊失色，“我杀人了我杀人了！！！”
他身边那国字脸连忙说：“刘少，没事的，这人没亲没友死了也没人知道，不如就地把他给埋了。”
胖子瞬间松了口气，“这次我能打到鹿你功劳最多，回头赏你。”
国字脸立马堆起谄媚的笑：“您说的是您说的是，谢谢刘少。”
胖子看着另一具鹿尸，深深皱起眉头：“怎么回事？刚刚看到不还是雪白的吗？怎么一死就成褐色的了？”他大发雷霆：“这不跟普通的鹿没啥区别吗？怎么搞的？果然应该趁活着时候剥皮。”
十五
第二天，国字脸从楼梯上摔下来，成了残废。一个月后，刘氏企业被查出产品有问题，宣告破产，剩下的一起去抓鹿的死的死伤的伤 。他们都说晚上梦里有一个猎人牵着一只鹿在冲他们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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